继崔健后,又一叱咤歌坛的老前辈将首次在微信视频号开启线上演唱会——2022年5月27日周五晚8点,罗大佑将以一场《童年》线上演唱会,和歌迷一起用歌声讲述光阴的故事。
据悉,演唱会将包含三大内容板块,分别为:光阴的印记、童乐箴言、恋曲2022。歌单几乎囊括了罗大佑的所有金曲,包括《童年》《梦》《爱的箴言》《恋曲1990》《光阴的故事》等。
(下文原载于2011年7月15日刊发的第351期《新周刊》杂志)
罗大佑赤脚盘腿坐在沙发里,一副坐禅的姿态。
他脸上早就没有墨镜,也没有愤怒,“我这个年龄再出来开个唱,也算满大胆吧”。其实不算,比着Bob Dylan,罗大佑至少还可以再唱到下一个十年。
但一个头戴“教父”桂冠30年的中年歌手,总绕不开昔日符号、怀旧情结、口碑赛过新发片数量的尴尬。可罗大佑更不回避,刚刚走出四个中年男的阵势组合“纵贯线”,便单枪老炮回到舞台,“恋曲2010”像是一页重整旗鼓的新篇章。
“我还想用音乐告诉所有50、60、70后,不要因为年龄的闲置而停下脚步,即便在充满起伏的时局里大家也应该有一番作为。”他清晰自己的歌迷定位,但也许不够自信。在7月2日北京的首场演唱会上,跟着哭跟着唱的,有相当多的80后。他们中最大的也已30岁,刚好是罗大佑完成三张专辑的年龄。
说是唱十年,他还是在唱时代。“过去十年充斥了太多起伏,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完整描述这十年发生的的事情。2010的概念应该是看向整个世纪的感觉,而不仅仅是2010一个十年的感觉。”
今天,罗大佑不再愤怒,却依然有欲望。
他们让我意识到我是谁
2004年之后,罗大佑很安静,没有发片,没有演唱会。如果不是2009年,他偕同李宗盛、周华健、张震岳拉起一条“纵贯线”声势逼人地现身江湖,人们会猜测:“华语流行音乐教父”是否已无心恋战?
“恋战不敢说,但一直还是有心啊。”镜片后他的眼睛一亮:“其实一直也在做跟音乐有关的事,写一些曲子,写曲对我来说始终比唱歌重要。也在筹备很早便启动的音乐剧,其他更多的精力大概是在反省人生,反省过去这10年、20年甚至30年,都发生了什么事?”
1985年,罗大佑去了美国纽约。“到了纽约生活后,在当时那个新大陆的重镇,发现那段经历异常难得。我的很多音乐创作甚至某种风格的确立,都是受益于那个时期。”
罗大佑喜欢借用一句英文俚语:“You are what you eat。”意思是“你吃什么你就是什么”,你所有经历过的东西会影响或成为后来的你。
“其实我当时在香港创作《东方之珠》时,便受到一些纽约的影响。它主歌是东方式的、五音节的,但副歌是很西方式的。”罗大佑在香港两个月之间,写了《海上花》,属于中国传统的五音节,此后就是《思念》、《船歌》、《告别的年代》……
“都是很中国的曲调,这跟香港地区那种市井招牌气氛很契合,也只有在那种既保留中华文化又充满市井底蕴的地方,才能写出这些歌。而且跟殖民地也有关系,当你的文化被压迫到最底层的时候,你便有这种本能要保护你文化的底色。我去过各个国家,在异域时更是这种感觉。很多人叫你Asian、亚洲人,但是亚洲分很多地方。所以我特别会提出一个问题:我是谁?我到底代表什么?《海上花》的诞生也便是这个原因。”
罗大佑记得,1988年自己作为一个Asian在美国林肯中心办一个演唱会,人群里很多亚洲人面孔在大叫。凡是喊《鹿港小镇》的,中国台湾来的;喊《东方之珠》的,中国香港来的;喊《童年》的,一定是中国大陆来的。“我在台上看着非常有意思。其实他们让我知道他们是谁,也让我意识到自己是谁。”
2011年7月2日,阔别6年他再次站到北京的舞台上,似乎洗尽铅华,又依然热血澎湃,《追梦人》、《你的样子》、《童年》、《滚滚红尘》、《未来的主人翁》……他愿意唱老歌,愿意和他一路走来的一代或几代歌迷分享记忆。
“我不在乎他们到底是消费罗大佑情结,还是怀旧符号,还是他们忘不了的音乐记忆。只要他们还能被打动,我就被打动。”
2008年,罗大佑在安静期里依然不安静,他甚至因为焦虑失眠住院调养。即便历经这些,他在感慨现代文明弊端之外的优点时,总不吝放出一句:“时代待我们不薄。”
与其说在那种跌撞中寻找创作理由也好,或者在动里面寻找静、激情里寻找稳定也好。那段低谷期,我其实是要让自己尝试想明白:“什么是生命真正的静和归属感。”
孤独“教父”不再愤怒
30年前,当罗大佑还以医院放射科医生的身份,终于周折出版了那张处女专辑《之乎者也》时,他写下一句:“这一趟音乐的路,走得好辛苦。在东方与西方、传统与现代、严肃与通俗间,我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摸索过来的。”这话他记了30年,现在回头看,似乎该是今天才发出的感慨。
“瞧,我马上都57了,这跌撞摸索的一路可真是够长。写了30年的歌,似乎也愤怒着、浪漫着走了30年,如今站在舞台上,仍能让旧人新人感动,留些美好回忆,便也欣慰。”
他从一开口,就风起云涌,从未安于平静;从一开始,就清醒叛逆,以一个时代批判者的姿态涌向歌坛巅峰。这种姿态,几十年来始终令他显得有些孤独,这是一种价值观的孤独,他自己并不否认。“
我一直都有孤独感。这不是简单的寂寞,是一种价值观的坚守、一种立场的孤独,也是一种欲望的孤独,思考的欲望、剖析的欲望、表达的欲望的孤独。好像比较少有人愿意跟我站在一起,那么我就一直这样走下来了。只是现在到了这个年龄,心态平淡、温和很多,孤独感还在,表达欲还在,只是不再那么容易愤怒。”
“写歌一直是自己一个比较重要的资产。”那资产来源都有哪些?
“确实十年是一个节点,《恋曲1980》时因为刚好在爱着,那时肯定是源于一个特定对象;《恋曲1990》到《恋曲2000》都是为了相应的电影;到了《恋曲2010》,我会发现,是一种人和人的交流方式。人是一种群居的动物,在这一点上比其他的群居动物渴求更大。但是,现在的模式有待商榷。”
罗大佑提到了社交网络模式,“它让每个人都迅速连在一起 ,无限扩大。我那天做一个Facebook的页面,刚注册就看到,一下子突然成千上万个人来加你,甚至超过一场大型演唱会观众的数量。我突然觉得很孤单、很恐慌。我就在想,一个人怎么会一下子突然需要上千万的朋友呢?来得那么容易的时候,你会觉得特别孤单,这种感觉会让你怀疑,深深地怀疑”。
罗大佑一直对科技发展持保留态度,“十万个网络粉丝比不上现场一首歌结束后实在的掌声,至少是肉打出来的声音”。
57岁的罗大佑(注:本文发布时,罗大佑是57岁,如今已经67岁了),和当年那个一头扎进纽约东区、寻找最疯狂嘈杂的舞台表演体验focus 感觉的他定是不同了。他现在除了保有内心对音乐的狂热,还跑步、坐禅、练太极。
57岁的罗大佑,和当年好友过世时因为伤感难抑而逃离北京的他不同了,和早先那个10年搬20次家唱到哪儿、哪儿就是家的游吟诗人不同了,他开始降低各种生活欲望和野心,开始认为“安家也是不错的”。
57岁的罗大佑,和现在那些用MIDI做音乐的新生代音乐人、下载MP3的人不同了,他骨子里饱含唱片时代的老情结,仍然会为写一句词谱一段曲让听的人狠狠感动一把而把自己搞到痛苦。
57岁的罗大佑,下次再见,也许又是一个新纪年。
(本文原载于2011年7月15日刊发的第351期《新周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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