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大城市的生与死》作者简?雅各布斯的眼里，城市像人体一样在运作，街道就是大大小小的动脉和血管。而建筑，作为构建城市的主体，可看作人体的肌体和器官。看看城市里建筑的历史，你就大概知道这座城市的发展——它所经历的城区扩张、大兴土木、发展瓶颈和艰难的突破。曾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北美最佳城市”的波特兰，常被视为良好设计的城市典范。关于这座“玫瑰之城”的建筑史，波特兰城市档案馆做了一个很好的资料整理，共收录了超过50万栋建筑的建造资料。在波特兰档案馆公布的一组数据中，包括61.9万栋建筑，其中54.4万栋有标记建筑年份。

当建筑数据视觉化，一切就变得有趣起来。

“你家附近的房子有多旧？”为了解决这个心头的疑惑，任职于Github公司的设计师贾斯丁?帕尔默根据波特兰城市档案馆收录的建筑资料，开始着手绘制波特兰的建筑数据图。他将档案馆现有的数据上传到了地图制作网站Mapbox，通过制图软件TileMill绘制出了一幅极客感极强的波特兰城市年龄地图，让波特兰19世纪至今的建筑历史一览无遗。

这幅名为“城市年龄”（The Age of a City）的地图，分别用不同的颜色标注各个建筑的建造时期：水绿色代表19世纪末，紫色代表20世纪50年代，桃红色代表20世纪70年代，白色代表当代。从色彩斑斓的“城市年龄”地图中，你能一眼看出波特兰的城市年龄，进而分辨出哪里是“新区”，哪里是“旧城”：零星分布的紫红色是波特兰相对年轻的卫星城镇，如比弗顿和格雷西姆，而占据地图绝大部分的水绿色，代表着拥有悠久历史的波特兰市中心。

这个有趣的实验以特殊的方式记录了波特兰的建筑史。事实上，早在19世纪，英国社会研究者查尔斯?布茨就曾以类似的方式自制地图，用不同颜色标注伦敦每条街道，记录1880年到1899年伦敦各区的贫困情况。帕尔默称，自己制作地图的灵感来自一位名为埃里克?费舍尔的加州电脑程序员在MapBox和Open StreetMap上制作的城市矢量图片。这种利用数据绘制地图的可视化方法，让帕尔默的城市地图和费舍尔的矢量图片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如果仔细一点，你能从“城市年龄”地图上发现次贷危机对波特兰建筑数量的影响。

“城市年龄“地图展示了波特兰别样的城市数据。帕尔默的个人网站介绍，波特兰有4452栋建筑建于19世纪，可查到最老的建筑是橡树先锋教堂，最忙碌的建造年份是1978年——那一年，波特兰有10265栋新建筑。“城市年龄”地图还显示，波特兰建于20世纪90年代的建筑至今还有75434栋，而19世纪90年代的建筑则没那么长寿了，只剩下942栋。

和美国其他大城市一样，波特兰的都市化始于19世纪末期，完成于20世纪20年代，在二战后的五六十年代达到高潮。从19世纪起，波特兰开始大规模兴起土木工程，到了20世纪70年代，波特兰的城市建筑已基本成型。在这之后，波特兰的新建筑数量逐年减少。2006年，美国房价到达顶峰，波特兰的新建筑数量也开始急剧下滑。如果仔细一点，你就能从“城市年龄”地图上发现次贷危机对波特兰建筑数量的影响。

提到20世纪70年代，就不得不提波特兰的土地使用政策和“城市扩张界限”（UGB），波特兰由此摆脱了“开长途汽车下车撒个尿的地方”的恶名。1973年，波特兰正式实行“城市扩张界限”政策保护耕地。《金融时报》称，波特兰很早就拒绝了联邦政府建立跨地区高速公路的计划，着力保护珍贵的农业用地不受开发商侵占。这种对新建筑采取抑制的态度，让波特兰的新建筑数量从70年代开始就趋于稳定。

喜欢在保险杠上贴“让波特兰继续古怪吧”的波特兰人，也许更偏好与众不同，人生如此，建筑也如此。

看似杂乱无章的“城市年龄”地图，实际上展现了波特兰建筑的各类模式：20世纪50年代的波特兰建筑呈网格分布，到了八九十年代，拥有私家车道的住宅大量出现。同时，老街区和新街区的建筑分布都倾向于沿有轨电车线路。

放大“城市年龄”地图，你还能看到欧文顿整齐的街道，比弗顿蜿蜒的公路，以及波特兰历史最悠久的民居规划。在往南几英里的俄勒冈市，集结了波特兰最老的一些建筑，如建于1845年的弗朗西斯?埃尔马廷哲庄园和建于1849年的北极探险家福布斯?巴克利博士的住宅。这些建筑为波特兰的城市年龄作出了古老的注脚。

在制作地图的过程中，帕尔默还发现了连接波特兰与温哥华的205号州际公路的特殊地位：公路以西的许多建筑建于20世纪初，公路以东的建筑大部分建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205号州际公路像一条分水岭，把波特兰的城市年龄清晰地一分为二。

二战后的波特兰，除了出现城市郊区化，还深受建筑现代主义的影响。一批怀揣后现代主义理念的建筑家来到波特兰进行城市建设，实践他们特立独行的建筑手法。在波特兰80年代的建筑中，市政大厦绝对是最引人注目，也最具争议的一栋建筑。这座由后现代大师迈克尔?格雷夫斯设计的方盒子大楼，曾被CNN评为“全球最丑建筑”，但也被赞扬为“理智与精神在波特兰的胜利”。喜欢在保险杠上贴“让波特兰继续古怪吧”的波特兰人，也许更偏好与众不同，人生如此，建筑也如此。

单从“城市年龄”地图来看，波特兰应该是个中老年人：建筑古旧、经济衰退。但波特兰完善的公共交通体系和城市规划，以及宽容开放的城市文化，又令它拥有年轻城市的梦想和活力，并使其在近年出现在了最适合全美单身年轻人的推荐榜单上。无论如何，建筑，都是城市年龄最好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