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世界卫生组织在《阿拉木图宣言》中称,“健康不仅是疾病与体虚的匿迹,更是身心健康、社会幸福的总体状态,是基本人权”。3月31日发布的《2010年全球疾病负担评估》称,在全球范围内,细颗粒物形式的室外空气污染所致公共健康风险,比人们以往认为的要严重得多。
2010年,室外空气污染导致我国120万人过早死亡。美国化学学会年会日前发表有关大米的研究报告称,美国进口的大米含铅量远超安全水平,对儿童健康影响尤甚,其中来自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的大米铅含量最高。
全民养生,是否反映出公众对现实的无奈和不安全感?北京中医药大学副教授曲黎敏认为,目前的养生热实际涉及“自救”的层面,老百姓在不知该相信谁时,如果能从经典中汲取养分,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毕竟几千年来中国庞大的人口所依赖的就是传统医学。她认为讲中医养生,其实就是讲自救,第一要明天性,即天之五运六气和四时之序。第二要明自性,知藏腑规律等。
今天电视里哪个专家说了句什么好,明天这菜价‘哗’地就涨起来了。
已年过五旬的吴建萍(化名)一辈子与食品安全打交道,退休后还是得了一场大病。“我觉得我就不应该得病,我以前是最关心养生的,吃东西特别注意,这儿注意那儿注意的,不照样得病?”她委屈。她吃蔬菜水果前,都会反复用盐水浸泡,想着法儿的去除农药。常看“养生堂”,笔记记了七八本。她说,现在的年轻人是“人找病”,上了年纪的就是“病找人”。
我问她关注养生是否有任何出于内心的不安全感?她说饮食首先就不安全, “连馒头都往里加东西,这是最基本的(食物)啊”。至于有机食品,她认为无关乎“绿色”,只在于是否通过审批。批了,就是“绿色”、就是“有机”。去菜市场买菜,“菜倍儿贵!今天电视里哪个专家说了句什么好,明天这菜价‘哗’地就涨起来了”。
食品不安全,餐桌变得危险。“好歹我们前半生还没中毒,你们年轻人从小就被灌毒了。”现在,她对小孙子,零食、饮料一概禁止。因为她太清楚那些添加剂、防腐剂了,她做了一辈子的食品安全工作,就是在和“不安全”打交道,描述起当年工作时的情境,心有余悸。“那些色素哗哗的往里灌,闻着都直恶心。”
北京中医医院副院长王国玮认为养生的最高境界是“心静”。寂静是可以沉着而有力的,正如我们经常说无声的力量,养生是不需要挂在嘴边的。现在人们的耳朵早已经被热闹的烦嚣所宠坏,以致我们面对宁静时会突然觉得无所适从,得制造出声音才能感觉自己的存在。其实,人们在无声中存在,就是心灵的养生。
吴建萍将自己的心态调养得很好,“得了病心态更好了”,她希望年轻人能够更多地卸下压力。“孩子们工作上的压力我们管不了,但孙辈我们都尽量帮忙带,去瞧病也是自己就去了,不用陪着,减轻孩子们的压力。”她说自己年轻时干工作、带孩子,父母都在上班,没得帮忙,自己忙得要死,现在不希望孩子再这样了。当年的她工作中争强好胜,玩命儿干,一个人恨不得干八个人的活儿。现在想来,没有必要争,争来争去还是你过你的,他过他的。
她说病后不一样了,更多的是养心,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开心地过,顺其自然。好几百块钱补品都不吃,根本就不信,现在就是唱歌、去公园、看看书。她的养生观,已从“养身”羽化为“养心”,心情变得舒朗。但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想以后的事情。前几天她看上一双鞋,五百多块钱,她说换了以前,那肯定买啊,现在就会想说不定哪天人就不在了,还买它干吗。
有一种养生,是不养生的养生。
林桃(化名)说:“我的养生观就是‘不养生的养生’,原生态的!我喝的是自来水,吃的是粗茶淡饭,不补不吃药。”第一次见她时,看到的是她跳舞时的背影,手舞足蹈,跳得烂漫。待她转过身来,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眼眸明亮、眉欢眼笑。66岁的林大妈开朗豁达,在社区里是公认的“养生达人”、“开心果儿”。她说她从来没有恐惧感,吃的东西不安全又怎么样,空气污染又怎么样,身体的小环境得适应大环境啊,这都是大自然给我们的。“禽流感啊?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关注啊,锻炼呗,晒太阳呗。”她一直没得过什么病,没怎么瞧过医生,她说自己“挺厉害的”。
林大妈平时早晚用冷水洗脸,洗脸时要按摩100秒,照顾到颜面各处。什么化妆品都不用,晚上用自己配置的“白茯苓加蜂蜜”搽脸。不喝矿泉水或纯净水,更不会去用什么空气净化器。做饭时也很少放调味品,她的老伴儿原有高血压病,她一直坚持少盐饮食,现在老伴儿的血压都正常了。她自己信奉自然养生,崇尚简单生活,并常建议他人“相信科学,勤看医生,注重健康,调理自己”。
我接着她的话问怎么理解“健康”?她说“肢体健全、心理健康、能参加社会活动”就是健康。有些小毛病犯了,自己会拔火罐、做蜡疗,“表皮上的毛病别让它到里面去”,这个观点我喜欢,正应了《汉书•贾谊传》中那一句: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渺。
前段时间她眼睛被高温油烫伤,眼睛红肿成一条缝,别人看伤势挺重,说不会要瞎了吧。她自己对着药典配置了药粉,愣是自己给治好了,脸上看不出任何疤痕。别人有不舒服也会找她帮忙,她会去找些药方,也帮人按摩调养,帮忙有了效果,她说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她平时也看《中华医药》、《养生堂》等这类养生类节目,一次按照《中华医药》节目一期中介绍的敲打拍子,做了八副,送给亲朋好友。
她的自然观也体现在日常生活里,家里洗碗从来不用洗洁精,利用废纸废布,把碗里的油一抹,再用清水冲干净,“完事儿!还不浪费水”。她的单位福利挺好,上世纪80年代开始就给员工发洗洁精什么的,她不用,都送人了。
“我从来不跟‘大潮流’。”她说,上了些年纪的人应该都知道,六七年代全国时兴打“鸡血针”,从活鸡身体里抽出来血那就往人身体里输啊;80年代全国又流行用糖、茶、水发酵后做成红茶菌养生;再后来又是绿豆水……“反正我都没干过,几千年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信,信这些?”有人向她推销保健药品,她也不信,说蔬果中的多种自然成分是药物仿照不出来的。
她现在每天早上起来跳舞、踢毽子,和几位姐妹自发组成了踢毽子小组,下午她出来做操;晚上采用“家务疗法”进行锻炼,什么活儿都干。
和林大妈的交谈过程中,不断地有人过来和她打招呼。她对她的一位姐妹儿笑说,“我给你发短信,发了一个飞吻,你接着了没?”
林大妈的自然养生观来自她的母亲。她说母亲是养生的高手。她回忆起幼时母亲为他们洗头的场景。一清早,母亲采下来两桶桑树叶,萝成绿水,滤去残渣,用于洗发。洗好之后,打蛋清一个,添些水,齐腰长头发在里面徐徐一拖,就是保养。现在她虽有丝缕白发,但黑发依然润泽。
她身边有特别热衷于人为养生的,她的一位老姐姐眼角下垂,去打肉毒素,林大妈当时去劝阻,说肉毒素不是好东西,光听这名字就不好!半支400多块钱管半年,然后又得去打,破坏了自身的平衡。
说起养生是一种自救行为,她同意,但她觉得跟医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不能去怪医生。她说大家看病总是指望着一药起效、一针见效,性情太急躁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想一下子病就能好,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人还是有些娇贵的,特别是小孩子。稍微吃点苦,不要过分讲究卫生,是好事,做“温室里的花朵”,那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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