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正光 英国白金汉郡大学家具设计与工艺硕士。上海木码设计机构创办人,中国家具设计工作委员会副秘书长,上海工业设计协会家具设计工作委员会秘书长。2010年创办家居品牌“多少Moreless”。)
圈内人都知道侯正光是“富二代”,但谁也不提这点——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除了冬天,他几乎天天穿一条短裤,一身麻布衣,往店里一坐,那就是典型的“渔樵耕读”。他说了,如果不做设计师,就做农民。
隐是一种姿态。做皇帝的雍正也有每年种两天地的日子,还让人画了很多行乐图——假装在耕地,但兼济天下才是其背后的真实理想。侯正光一共有五个公司,都和设计有关,从空间到产品、到平面,还有连名片都设计的小生意。十年前,他成立了木码设计,一度成为中国设计师品牌的先锋代表;五年前,响应世博号召策划“晒上海”系列展,组织了一批设计师做概念产品,没钱没产量,就是为了好玩加“振兴中国设计”,但设计师们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团结在他旗下直到现在;三年前,老侯又开始做“多少Moreless”,这一次是要正儿八经地让自己的设计走进千家万户。候正光将“多少”的最新概念定位为小隐于宅。不管是莫干山路的旗舰店,还是广州家具展的展柜,“多少”是个可以喝茶、聊天的地方,但最主要的还是做买卖。考虑到家具的体量大,不像买衣服那样随便就能来一件,所以老侯希望你能多去喝两次茶——坐下来听听故事,但这一切说到底还是买卖。否则开店做什么?想明白了这一点,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老侯觉得除了设计,品牌其他环节都可以放出去。“多少”也因此成为第一个把店开到家具卖场的国内设计品牌。中式风格需要一个体系——有桌有床,得装满三室两厅才行,老侯是这一代设计师中第一个做到的。在现在的中国做中式设计很容易也很不容易。那些年年拿到的设计奖、创意产业领军人物头衔,对于侯正光来说,就跟他的公子哥头衔一样统统没用。老侯很不喜欢把自己归为“原创设计师”,在当今,这头衔总有点被扶贫的意思——因为这意味着规模小,成本高,扩张慢,生意做得不怎么样,还总得端着傲视群雄。中国文人的面子问题顶顶重要,这让设计师的身份在生意圈内成为阻碍力量。其实,设计只是产品的一个特征,不能因此而忽略其商业属性。在莫干山路闲逛的艺术爱好者对于“多少”的文化氛围很容易理解,也愿意去打听品牌故事,但当设计品扔进卖场后,大家看中的还是家具的造型和工艺——故事不故事,得一见钟情后才有机会讲。“多少”取自老子的“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得,多则惑”,老侯无数次在各种场合讲述这一理念,但他不能天天站在店里,抓住每个客户念上一遍。“多少”的每组产品都有很人文的名字:“无知”、“闲云”、“三人行”,等等。三年前的“多少”,设计上还有很多“拗”的痕迹,如今那些产品已在展厅里消失了。中式风格不能只有官帽椅和罗汉榻,它需要的是一个体系,简单说来就是——有桌有床,设计出一个三室两厅的家。老侯的不容易,在于他是这一代设计师中,第一个能用自己的作品组成一个家的——从功能到造型,再到品牌文化处处完备,大家才能买回去用。他用一个样板间清楚描述了“多少”的“宅”:茶凳怎么和沙发配,那个像树怎么放在卧室里——在这个还在起步阶段的市场里,告诉人怎么用设计,比告诉人这是设计更重要。老侯乐于承认自己有所“不行”,结果却是,他的茶席就要先于同辈,铺到上海之外去了。进驻家具卖场之后,“多少”所面临的竞争对手就不再是半木和春在中国等同类的设计师品牌,而是红苹果、王朝家具等卖场品牌——它们动辄上百家门店,光广告就在央视做了近十年,是真正走进千家万户的“设计”。不管审美多么平庸、是否存在版权问题,它们确实卡中了消费者的需求:三房两厅,价格适中。在消费品领域,方便面涨两毛钱都能引起蝴蝶效应,家具价格也是约定俗成的。你不能因为自己是“设计师”,就随便提高价格——你有权提价,人家不买就是。老侯原先的定价方式很单一。自己的盈利,加上各种成本,就等于价格。房租一涨,桌子的价格就得涨一点,根本没法和市场接轨。但“多少”是个喝茶讲故事的地方,让老侯跟客人解释这些俗事岂非扰了风雅?于是,侯太太接过销售运营,并用了另一套计价系统,虽然还是天天在算,却是客人看不到的另一本账了。中国的设计师一向堪称业界劳模,身兼数职司空见惯,尤其是和审美有关的事情,很少会假手于人,但老侯不。给“多少”的样片做造型的是资深家居编辑,摄影师也另请他人。老侯和他的团队乐于承认自己有所“不行”——不是不能够,而是投入产出要成正比。比如拍个大片要投入的精力时间,就不如花在产品的成本核算上更实惠。此后,老侯把生产也放了出去。原先,“多少”有自己的工厂,但不管是工艺还是规模都不具有竞争力。年初,一家上市的传统家具企业表示愿意承担“多少”的生产制造——老侯,就放手了;接着又有经销商愿意帮“多少”把店扩大到上海之外——老侯,就又放手了。“多少”的分店预计年内会出现在新加坡、北京、山西运城等地,老侯的茶席,就要先于同辈铺到更大的天地了。田园梦向来是中国文人挂在嘴边的崇高理想。陶渊明“采菊东篱下”,苏东坡“自种黄桑三百尺”,但这些农民喝茶、写诗的背后有前期做官的积蓄,加上字画另有收入,日子自是逍遥。《红楼梦》里贾政一度想在大观园的稻香村里读书喂鸭子,可一直到最后抄家,这“农民梦”都没如愿——做官不怎么样,这田园cosplay也不好扮。只种一亩地的时候,农民可以自己播种自己磨磨,但当土地发展到一定规模,就得请长短工,还得打开销售渠道,才能卖个好价钱。放手,其实是更难的控制。要选择去相信合作者——不管是能力还是品性,甚至是工作方法,都需要磨合。另外要控制的是资金。对盈利本来就不多的设计品牌来说,是先花出去再挣回来,还是守住利润再做大事,每家的想法都不一样。扩张的基础是得有钱、有人,但市场不会停下来等着。创造历史的前提是顺应历史,连其脉络都没摸清楚,就别说改朝换代。在今天的形势下,老侯的选择是斩钉截铁放手。侯正光谈侯正光 《新周刊》:你觉得身边成功的设计师是谁?侯正光:朱晓杰。他说过一句类似“人生苦短,绝不回头再来”的话。设计师能放下最不容易。《新周刊》:你觉得自己哪个设计最牛?侯正光:原先觉得好的作品逐渐被淘汰了。现在留下的这些也不能就算是最好的,很难用哪一件作品来算自己的代表作,设计应该是一种状态和过程。《新周刊》:侯正光等于“多少”么? 侯正光:约等于。它只是人生的一个部分而已。他们谈侯正光戴娣 Oshadai 品牌创始人、设计师老侯是很内秀的人。表面粗犷些,实际很有思想,对中国传统文化也了解得很透。听他的演讲有种老师上课的感觉。天珂 多少Moreless品牌总经理,侯正光太太当然崇拜了,否则嫁给他干吗!至于儿子,还真没问过他是怎么和小朋友描述他爸爸的。刘奕彤 设计师老侯哥思维深邃,既能深入浅出,也能细致入微,他还有摇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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