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谢无忌
编辑 | 萧奉
潘展乐打破世界纪录夺得巴黎奥运会男子100米自由泳金牌后,他接受一位体育记者的采访画面上了微博热搜。
这位记者就是中国香港艺人方力申。
方力申当时身穿运动服,脖子上挂着采访证件,手持TVB电视台logo,完全是一个专业的体育记者形象。
方力申可以说是最适合做奥运赛事直播的中国香港艺人了。他不仅仅是歌手和演员,在出道之前,他就是中国香港队游泳运动员,2000年曾代表中国香港参加悉尼奥运游泳项目,保持了11项中国香港游泳纪录,2008年还成为了北京奥运会火炬手。
他是中国香港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在慢慢淡出游泳界之后,6年前开办了一家香港游泳学校,推广游泳运动,希望为中国香港泳队培养更多土生土长的运动员。
方力申当年绝对是体坛明星。(图/TVB《猜猜我是谁》)
因为他是游泳选手出身,同时也在演艺生涯中参加过很多传媒活动和电视节目,还曾经在电视上担任奥运会评述,对采访早已不是新手;所以,他今年在巴黎奥运会的采访,体现出了高水准的职业素养。
在潘展乐比赛结束后,他抛开千篇一律问感受的模式,从技术出发关注转折点,问潘展乐:“在预赛时期差一点进不到总决赛,你的教练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自己会不会担心?”引出了潘展乐的耿直回答,说预赛时和游泳名将查尔莫斯挨着,自己就照着查乐莫斯的速度游,没想到查尔莫斯游得这么慢,差点让自己没晋级。
他提问的角度很贴地,从外界议论、大家最关心的话题出发求证,比如问潘展乐关于“10天200次尿检的真假和影响”以及“很多人说这个游泳池比较浅,它的浪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发挥”,可见其提问的专业,对游泳运动的深入了解。
方力申递话筒给潘展乐,一个会采,一个会答。(图/TVB截图)
正因为方力申曾代表中国香港游泳选手参加奥运会,他的访问也更有感同身受的关怀意味。方力申采访中国香港游泳选手何诗蓓时,对于这位中国香港历来最多奥运奖牌的运动员,知道她被赋予了很多期待,这些期待也是一份压力。
在100米自由泳决赛以52秒33夺得铜牌后,不少媒体记者以这次表现“后劲不继”“这次比上次慢了一点点”等字句向她提问时,方力申表现出关心鼓舞之余,也更有人情味地引出了何诗蓓的态度——“我们都很高兴,也替你高兴,你自己怎么看这块奖牌的颜色?” 何诗蓓回答说:“多谢啊!其实我这次比赛的目标不是真的为了拿奖牌,就是希望可以做到自己最好。”
方力申采访何诗蓓。(图/TVB截图)
赛场上的高光时刻总是属于赢家,但赛场外又留下了多少落败选手的感慨和泪水,有多少不为人所知的奋斗和遗憾?中国香港游泳队何诗蓓、欧铠淳、简绰桐及谭凯琳出战女子4X100 混合泳初赛,最终四人无缘晋级。但她们接受方力申访问的时候,笑与泪交织,让不少观众看在眼里。
四人组同时接受访问,很多体育记者都会问一些大家都能回答的共性的问题。但方力申显然给体育记者们贡献了一个走心、体贴、有人情味的案例。短短两三分钟内如何能让观众记得每一个选手的面容和话语?或许方力申早已做了很多功课。
针对每个选手的背景,他提问了不同的问题。尤其当他问到中国香港“五朝元老”欧铠淳时,两人的互动像是老友重逢:“(你是)五朝元老了,你可不可以总结一下,你练习游泳都有20多年了,做了那么多年全职运动员,付出了那么多,现在是第五届奥运会了……”
欧铠淳听了后,忍不住眼泛泪光:“你讲这些我会哭的。”方力申带着感慨说:“那你确实练了那么久,也做了那么多功夫,20多年的经历真的一点都不容易。”欧铠淳抹泪说:“所以我真的很感恩,好开心最后有她们陪我一齐游。”
欧铠淳在受访时落泪。(图/TVB截图)
当问题抛到了之前采访过的何诗蓓,方力申的提问有了新的角度,问她如何看待近年火起来的“快靓正”训练运动员的文化,引出了何诗蓓更有社会价值的观点:“我从小爸妈就已经灌输我一个思想,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努力去做。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捷径,所以我觉得如果你要成为成功人士,你一定要下好多苦功,尤其是当没人见到的时候,就更需要努力继续辛苦练习。要成功一定要努力。”
这次因为奥运采访出圈,方力申“斜杠艺人”的身份转变让人眼前一亮,也让更多人回忆起千禧年代的“香港飞鱼王子”。9岁参加中国香港游泳队集训,如今44岁的方力申,虽然已经淡出游泳界,但他依旧以自己的方式,持续推广游泳运动。
方力申44岁时在“先进世锦赛”中勇夺银牌。(图/TVB《猜猜我是谁》)
今年2月27日,他在多哈世界先进游泳锦标赛的男子200米背泳40至44岁组别上夺得银牌。他在受访时说,自己再也不像年轻时候,能保持21年的200米背泳和200米个人混合泳纪录。但他知道练习游泳不会白费,依旧有乐趣,对他来说是“退步之中的进步”。
游泳运动员的身份和心态,给足了他重新出发的勇气和相信自己实力的自信。
他也相信无论在哪个领域,那颗为游泳、为运动跳跃的心,依旧炽热。趁着奥运赛事期间,我们采访了方力申,与他聊了聊与奥运、与运动的趣事。
Q&A
新周刊 :网上都在流传你采访潘展乐的视频,都说很有效率和专业。可否分享一下当时的感受?
方力申 :我本来代表的是无线电视台的任务,主要是拍港队的比赛访问。但潘展乐是第一名进总决赛,我很想留下来看比赛访问,我期待能见证国家队的第一面金牌。幸好我留下来了,等了两个多小时都很值得。
19岁的潘展乐很率直,也很纯真可爱,游完很兴奋,访问的时候有什么想说也会拿我的话筒来说,有啥说啥。我觉得他真的不负所望,帮国家队争了很大口气。接力是团体的努力,他也很谦虚大气,以队友和团队的利益为先。所以我很欣赏和佩服他。
新周刊 :看到微博上有人拍到你在王楚钦和孙颖莎获胜的赛后采访了她们,聊了什么吗?这场比赛你在现场观看的感觉如何?
方力申 :那次是在乒乓球混合双打的初赛,所以访问的时候是很轻松的心情。
当然两位无论在内地还是香港,都有很多球迷。尤其是莎莎还有很多粉丝,人缘很好,很可爱。我收到很多信息都说,如果我去到乒乓球馆一定要访问他们。我觉得王楚钦很有大将之风,虽然很可惜他出了局,但他说不关球拍的事,真的很大气。我祝他未来为国家队争光!
新周刊 :可以大概说说你在巴黎奥运的日程吗?你的赛事报道计划是怎样的?
方力申 :这次我是作为TVB无线巴黎特派专员,我最主要在游泳赛开赛前拍一些当地场地介绍,关于奥运的资讯,包括有些轻松一点的题材。我们想全面点,除了报道运动,还有些轻松的巴黎日常活动。比如我们会租一些共享单车逛奥运村,去餐厅吃饭、买纪念品等。游泳赛开赛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游泳馆,中间有去过羽毛球馆还有乒乓球馆直播。
“巴黎特派专员小方”的体验总结。(图/小红书截图@方力申)
新周刊 :到奥运村的感觉如何?与你过往参加的奥运会氛围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方力申 :我在2004年、2008年、2020年奥运,还有这届都是以记者的身份出现。我试过现场评述,见证北京奥运菲尔普斯夺8金的历史时刻。上一届东京奥运会因为疫情,我们人数不多,一人是一条线的活,我也会兼着做配音,写报道,什么都做,学到很多东西。这届巴黎奥运会有观众,气氛很不一样,气氛很好。巴黎有很多历史悠久的地方变成了赛场,塞纳河从中间穿行,让奥运村的环境氛围变得更加舒适一些了。
方力申奥运主持经验相当丰富。(图/TVB《猜猜我是谁》)
新周刊 :你曾经代表中国香港队参加过2000年悉尼奥运,这种新的身份让你有什么不同的感觉吗?
方力申 :这次身份不同,我本身不是一个口才很好的人,旁边都会有大会的同事,差不多计时两分钟会叫停。每次面对着不同的人访问,要事前做功课想好不同类型的问题。比如假设是拿了金牌问什么,银牌问什么,没拿奖会问什么,有意外会问什么,面对不同情况要问什么问题,也要尽量问一些有特色的问题。现场直播没得重拍,要针对运动员临场发挥提问,所以有很多这些压力。
方力申分享记者工作日常。(图/方力申ins截图)
新周刊 :你曾刷新了中国香港游泳队的最好纪录。时隔二十多年,如今从比赛选手转为记者,你还记得当时参加悉尼奥运会的场景吗?
方力申 :我2000年参加悉尼奥运,破了两个香港纪录,200米背泳和200米个人混合泳。这两个纪录保持了21年。那时我还没上大学,之后入行当艺人,同时在香港大学念书,慢慢淡出了游泳界。当然我觉得自己还有进步的地方,但是人生去到那个位置就是要做点取舍,那个时候支持运动员的资源没有现在那么多,现在全职运动员待遇好很多。所以还有进步的空间。
我个人觉得自己是一个大赛选手,在大赛或者接力的时候有很兴奋的状态,很多观众的时候我就会表现得好些,所以很庆幸我在悉尼奥运会有做到自己的最佳成绩。
方力申近年致力为游泳界培训下一代。(图/TVB《猜猜我是谁》)
新周刊 :在游泳赛场上,你采访了“香港女飞鱼”何诗蓓。你怎么看这届奥运中国国家队和香港队选手的发挥?
方力申 :我们港队很荣幸能有连续两届可以站在奥运的颁奖台的何诗蓓,现在资源多了,政府投入也多了,所以我们希望逐渐会有更多何诗蓓这种世界级的选手,让游泳这项运动更加普及。游泳要从小开始训练,是需要时间的,需要家长和社会的支持和鼓舞。何诗蓓这个例子证明给大家看,土生土长的运动员都可以站上奥运的颁奖台上。
从我那个年代起,中国香港游泳队刚开始重视运动的发展,我们小时候也有去内地(昆明)集训的经验。我们没跟过国家队训练,但我知道国家队选手游泳吃的苦比我多很多。我们仍然有很多进步的空间可以做得更好。
校对:遇见
运营:小野
排版:黄璐
评论
下载新周刊APP参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