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蛊惑民众术”!——早在互联网到来之前,社会学家布迪厄对走向电视的学术同行如此讽刺。他不掩饰精英主义,“要禁止那些自称是民众代言人的人物上电视!”
但今天没人能阻止学者成为明星,备受吹捧,拥有粉丝。“百家讲坛”在向大众普及相关文化知识的同时,造就了一大批“明星”,其中最受大众推崇的就有易中天、王立群、马未都、钱文忠、于丹、蒙曼、曾仕强、阎崇年、鲍鹏山等人。
易中天一部书稿被拍出了260万元的价格,创造了中国出版业的奇迹;余秋雨做青歌赛的评委,上网站聊天;“打假斗士”方舟子与天后王菲在网络上展开了一场“遭遇战”,算给热闹的新年添了一道下酒菜。
人文历史更容易讨论,但科学太过专业晦涩,一般人根本听不懂?这种借口简直太老套了。
央视《走进科学》节目就充满娱乐气息:有网友弄了一个《“走进科学”雷人完整版》帖子,收罗了央视《走近科学》栏目21个雷人的“科学揭秘”节目,大多搞笑诙谐,如峨眉山一古寺屋顶永远无树叶,最后多方论证,得出结论——是风吹走的,“一个村子夜里有怪叫声,最后发现是一胖子的呼噜”,“一用了多年的牛皮鼓长出牛毛,多方论证后认为是做鼓的人当初没把毛打整干净……”
作为国内首创的科普娱乐性节目,湖南卫视推出的《百科全说》在推出的短短二季就获得了良好的收视率。每期节目邀请相关专家,并运用娱乐化的包装,成功地将综艺节目和养生节目相嫁接。节目制作者吸取台湾综艺节目《康熙来了》的精髓,主持人效仿“康熙组合”,主持风格为“一文一武”。随着节目热播,还掀起了一种全民养生热潮:“生吃茄子”、“生吃泥鳅”……
有人对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栏目《探索·发现》两年内的选题作了统计,发现满足观众猎奇心态的历史和考古题材竟占了3/4,而且在不少作品中野史突出,如《承德避暑山庄》系列片中,对慈禧偷听咸丰遗诏和有关嘉庆帝传位的“谲匣”的传说就花费大量笔墨。
总有那么一帮人誓死捍卫“伟大的科学文化城堡”。科学作者马丁·罗宾斯在《卫报》撰文批评,“BBC 现在把科学平面化、碎片化,新闻中见不到有关科学界最新的争论和进展的报道”。
国内更不乏炮轰学术娱乐化的学者。邹恒甫,这位自称“中国经济学家第一人”公开质疑国内的“独立董事”制度,称“部分学者以爱国之名发财”,“经济学家捞钱误国误民”,吴敬琏、张维迎等“不幸中弹”。他还把炮口直指他曾经赞许为“我们这代人的绝对第一名”的郎咸平。
根据网上公布的《经济学家出场费一览表》,香港中文大学讲座教授郎咸平、著名经济学家谢国忠、《货币战争》作者宋鸿兵名列“三甲”。《新闻晚报》在去年6月12日报道称“著名经济学者郎咸平一次两个小时的演讲,主办方花了22万元,堪称国内最贵经济学演讲”。此外,该报道还写道:“在一份经济学家‘走穴’报价单上,2009年报价1.5万元的某当红女财经评论员出场费今年跳升至15万元,谢国忠、宋鸿兵等‘财经人’每场报价也都在10万元以上。”以至于财政部和国家税务总局要联合发出通知,高级专家“走穴”获得的培训费、讲课费、顾问费、稿酬等各种收入,要依法征个人所得税。
另一端的现象是,为改变低俗化的刻板印象,娱乐节目也打着科学旗号赚收视率。浙江卫视的跳水真人秀节目《中国星跳跃》在停播三周后于5月11日晚复播。为打消外界质疑,节目内容大幅增加了跳水运动知识科普,如介绍“中国跳水队所取得的成绩、分段拆解跳水动作代码、滚动播出跳水要领”等。
有人讽刺,“混搭”挽救不了收视率下滑。介绍穿插相关知识,并不代表你的节目科学化。正如中国跳水队领队周继红表示的那样,“跳水事业是一回事,跳水节目是另一回事,中国跳水界参与娱乐节目,并不意味着我们放弃对事业的执着与追求”。
心理、艺术、人性、经济……多深刻的话题都能拿出来讨论。《非常了得》开播后,那个盯着人的表情琢磨,抱着双手分析,晃着手指点评的微反应专家一夜走红。《非诚勿扰》让乐嘉从嘉宾的位置一跃走上了主持台,接连推出《老公看你的》、《别对我说谎》、《不见不散》等多个节目,还趁热打铁频频出书,更以“性格色彩专家”之名出现在各大电视台、演讲台、培训室。
最好卖的是情感专家。如有“麻辣情医”之称的吴迪,身为心理咨询中心兼职主任咨询师的她,在上海电视台《风言锋语》、《大声说》,江苏卫视《幸福晚点名》等节目中处处能见到其身影。另一位走红的张怡筠则是典型的“学术派”,在乔治亚理工学院取得心理学博士学位的她,以“轻松说道理,明确讲做法”的独特风格,在《幸福魔方》里赢得了不少粉丝。
学术精英们真的庸俗化了吗?百家讲坛讲者、复旦大学历史系讲师姜鹏觉得忧虑者是瞎操心。在他看来,真正的学术精英永远是少数,即便在“娱乐至死”的时代也不会消损。
“易中天是这个时代的罗贯中代言人。一个出色的说书人。是学者与大众之间的桥梁。我们需要他。”文化学者朱大可也分析了学术明星的合理性:“大众开始获得了话语权,但却已转入病态。现状是相互鄙视,对彼此都不好,精英文化要回归,就必须学会互相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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