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分钟,3个人物,一张床,20天,逾6000万点击。微电影《床上关系》引人遐想不已,他们看到了部分的自己。导演张元围绕一张床构思这部微电影时,想到的是:一床一世界。每个人都纠缠着一段情感,每一段情感背后都捆绑着一段或松或紧的床上关系。
《床上关系》的故事其实极为简单:一对相爱十年的年轻夫妻,因为一只安全套的偶然失踪,爆发了一系列的猜忌、争吵。整个故事都在床边展开,整场战事又都在第三双眼睛——闯入的小偷——的窥视下呈现。一只消失了的安全套,轻而易举地动摇了两人之间的关系,上演了一出荒诞又悲情的家庭闹剧。
刺激张元构思的,正是家家卧室中那张与身体关系最亲密的床。“床上关系,其实不只是字面理解的性关系,更大的意义是指情侣关系、夫妻关系,是整个的爱情关系。正如电影本质上要探讨的话题也并非是性,而是感情的不安全感,一种男女之间的交互关系、生存哲学。这种关系非常亲密,温存或激荡,但它实际上不存在血缘依托,又是脆弱和不安的。所以,床上关系就演绎成围绕床边发生、升级的各种矛盾,它们可能荒诞不已,却又再正常不过。”
床,是与每个身体距离最近的坐标,在床上,人人都能触摸到自己的体温和内心的虚实。如同面容照见镜子的那刻,身体展开释放于床间,是身体与情感的彼此窥视。在《床上关系》里,这种窥视来自暗处的一双眼睛。潜入的小偷,目睹了床上关系变化的全过程——短短一个夜晚的争吵,足以撬动十年的情感记忆,使其濒临崩盘。
“这个短片浓缩了夫妻争吵的不同场景。这种颠覆感并不陌生,很多人都能在这种荒唐感中找到共鸣。它看似闹剧,更像悲剧。我借助小偷的视角,想通过男女之间关系,去投射一种整个社会焦躁不稳定的状态。”张元说。
“这不是岛,这是一艘船。要不然我们俩一起沉下去”、“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只要有了一张好床,就足够盛下最丰盛的爱情”,影片中的夫妻张诚和李小芸, 前一秒还徜徉于欢爱,后一秒便瞬间情绪爆发。这两句台词,是在两人上演了近乎疯狂的语言暴力之后,争吵到无力可吵、无意义可争时,最后挤出的心底的尴尬。
爱情累了。躺在床上,也未必歇得过来。
《床上关系》只有30分钟,争吵几乎占据了25分钟,最后开放式的未知结局,让你不免去猜测:床上的他们,最终会被裹进一段关系的重生,还是被剪成关系的两端?温情和残忍,也许只隔着一张床的距离。
十年前,张元拍了电影《我爱你》,王朔在小说《过把瘾就死》里的爱情观,到了张元的镜头下,被处理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人们当时把那部电影作情绪性解剖:1/3的争吵,1/3的冷战,1/3的过场。如今,争吵的尺度在《床上关系》里更为惊人。人们在张元设置的床边,看到一面镜子,折射出王朔当年想传达的“真爱”——无休无止、歇斯底里的争吵,只为一个无解的答案:你到底爱不爱我?
张元说,他在处理这个命题时有些悲观,《床上关系》因一个小小的误会,吵成婚姻的几近崩塌,他想表述的,正是“没有血缘脐带的爱情关系的脆弱”。吞噬性的爱情固然可怕,一触即燃、一燃即尽的爱情更加可悲。
“爱情当然是一种本能情感,但它更是一个在整个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不断被形容,被文学地修饰的物种,它是在我们自身文化的建造中被完善的一种情感。这种情感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它美好又脆弱,丰富又稀缺。它就如同生命,有的来,有的去,有生,也有死。当然人人都希望爱情永生,但这是需要经营的美好愿景。”张元认为,现代社会的发展,加剧了爱情背后“床上关系”的变化。
导火索何在?其实来自安全套掩盖下的安全感。无论是《床上关系》中的张诚和李小芸,还是《我爱你》中的方言和杜梅,还是现实生活中你我,和他她,多少桩“爱情事故”都肇始于安全感的缺失。
小偷偷得走你的项链、你的安全套,但他偷不走你的心、你的魂、你的记忆、你的笑声、你的信念、你的安全感。看完《床上关系》,有网友感慨:一旦疑心从前门进,爱情就从后门溜。点头转发的,都吃过这个苦。锁好前门和后门的,不是安全锁,不是安全套,只有你先给予,并收获的安全感。
“工业化、城市化这么多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已经不像过去。城市文化不再是村落文化,过去还有族长,有贞洁牌坊呢。如今一切信息都在流动,大城市的拥挤,网络的建立,人与人之间交往的容易,价值观的冲击,致使产生感情变动的因素越来越多。任何誓言、约定,都是口头建立起的。一个东西容易得到,它就容易失去。它不是天然的,也不是能够被规定住的。它的美好在于它的变化,它的残忍也在于它的变化。”张元说。
然而另一些人在《床上关系》中看到另一种维度——两性关系的坚韧,而非脆弱。动荡浮躁的时代情绪下,这种因爱而起的大破大立的吵,反倒是种奢侈了。太多爱情的脆弱,不是通过吵架来表现,而是连吵架的机会都没有,就先撤退、隐匿、转身、消失。那个你身边留下来跟你暴吵的人,其实正是那个不愿离开你的人。
“能争吵正是因为爱,不爱转身就走了。”在剧中,把吵架演绎得丝丝入扣的李昕芸,更呼唤爱情中的坚韧和包容,“那些声嘶力竭的,还是有爱的。你最熟悉、最亲密的就是身边的这个爱人,你遇到他,你的快乐、你的痛苦都会被放大到这个对象身上。大城市生活的人很可悲,没有其他的释放点,有时你并非对身边的人不满,而是生活需要一种释放。如果你们爱着,就要学着接受彼此的负面情绪。这是感情的修复和升华。”
巴西诗人安德拉德写过一首诗叫《爱情很大》:“大海很大/但这张床,这个爱的床褥/可以把它容纳。爱情很大/但一个亲吻可以把它容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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