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家韦力那间著名的“芷兰斋”,有一整面墙是关于书的书,包括书目、提要、索引、文献学、书志学、书话等,凡谈及书的书,韦力穷尽了。这是他成为国内最大私人藏书家的学问基础,选书、找书、索书、拍书、写书……完美的藏书人生,至此不能再完美了。
我被人称为“书单狂魔”,从2008年开始收集、整理《新京报书评周刊》年度好书榜,十多年来,通过阅读书单,渐渐形成了一幅近十年中国出版画像。而作为曾经的书评版编辑,常年的从业经历养成了我“书单生成”习惯:日常性处理新书信息,形成自己的兴趣或推选书单,构建一套私人的年度好书单。
十多年的书评版编辑生涯,我经常被问到同样一个问题:“你们的选书标准是什么?”其实,并没有标准答案。
我从事书评版编辑那些年,算是纸媒最后的黄金时期。几年后,微博、微信、音频、视频、知识付费等新媒体扑面而来,从纸媒到“纸没”,也就一转眼的工夫。现今,打开手机,各种书单满天飞,有些混着鸡汤,有些沾着狗血。有时候,面对公众号后台发呆,我们制造那么多书单到底是为了什么?
书评版编辑每天的日常是:追踪各类出版信息,进行高密度过滤后,找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好书。在那个纸媒最后的时代,书评媒体还有一定号召力,出版机构和作者仍在意纸媒的推广,市场营销人员也会第一时间把新书信息和样书发给编辑、记者。可以说,每周能拿到选题会上的书单,大致有几十本之多。
以最快的速度,遴选近期新书、好书,这是书评版的优势,也是劣势。我们很少有机会好好消化好书,也没机会深入浅出地把书读明白,更多时候是完成任务,让书像广告一样露个脸,每期数下来,露脸的新书有三五十种,一个月近两百种,一年下来一千多种。
每家媒体都有自己的立场和理念,在选书环节上也各有不同。每年年终的好书榜大战,更能看出各家媒体选书口味的不同。这些年,各类好书评选可谓如火如荼,其中,深圳读书月十大好书、《新京报》年度好书榜、新浪好书榜、腾讯华文好书榜等,都具有很强的影响力并且引导着阅读风向。我本人都参与过这些好书榜评选,有一些小小的观察。先来介绍几个主要的好书榜。
《新京报》年度好书榜:我是创办者之一,最初叫“华语图书传媒大奖”,创办当年选高耀洁的《一万封信》为年度图书,第二届就不让办了。后来改叫“《新京报》年度好书榜”,但评选机制一直没变,包括分类。每个类别选出一本年度好书。从2004年的首届算起,《新京报》年度好书榜办了15年,是国内最重要而权威的好书榜之一。
深圳读书月十大好书:2006年创办,我也是从第一届就开始参与评委工作。作为每年最早评出的好书榜,它具有风向标价值。如今它已经成为国内最重要的好书榜之一。从前年开始,该榜每年推出一个主题方向,前年是科幻、自然主题,去年则是文艺、艺术主题。
新浪好书榜:也有十几年历史了。分文学、社科历史、艺术生活新知等榜,还有总榜。这个榜以网络评选为主,入围书单由评委选出,有一定的专业性。
华文好书榜:由腾讯发起,专注于原创图书。选书由评委汇总,每月有三四十种提名图书,由评委投票选出月度十大好书,到年终再综合选出年度十大好书和分类榜。这是一份认真而执着的好书榜。
好书榜是各家书评媒体的一次年终回顾,基本上有书评版的媒体都有相关好书榜。不过有些是邀请评委评选,有些是自己评选;有些做落地活动进行发布、造势,有些则默默发布。书评媒体是好书榜评选的主力军。
现今,出版机构也参与好书榜评选。最早发起出版社自评的是社科文献出版社,至今评了10年,邀请社外的专家评委,对该社每年的图书做一次审阅,最终选出年度十大好书。之后,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三联书店、人民出版社、东方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等纷纷加入好书榜评选大潮,这既是一次自我检阅,也是向公众发布好书的机会。
另一种好书榜类型是童书榜。我也参与过好几家童书榜的评选。童书评选更类型化,每年的入选书目比较清晰,评委们对好童书的评价也比较有共识。中国童书榜、桂冠童书榜、信谊童书榜等是童书榜中影响力比较大的。
港台方面有两个最有影响力的好书榜,一个是香港的“《亚洲周刊》年度十大好书”,一个是台湾的“开卷好书奖”。《亚洲周刊》的年度十大好书,每年都有很多内地的书入选,所以备受关注。开卷好书奖创办了20多年,是台湾好书风向标,由《中国时报》创办。开卷好书奖已停办,原团队成员出来新做了一个好书榜,但目前还没形成影响力。
大陆的几个重要好书榜,我都有参与。从初选书单开始,我就参与选书和评审,知道一份书单是如何形成、评选、生成以及发布的,但个中细节没法一一描述。只能说,每家都有一定的价值追求及立场态度,但也会适度妥协;评委们在评选过程中,互相影响、较劲,但最终,大家的共识就是把差书去掉,保证选出的十本或二十本都是好书。
说到好书标准,每年都在吵,也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日本有一个职业叫选书师,他们凭借专业的选书能力,帮企业、机构或图书馆策划、选书,构成良好的阅读环境。这是让人羡慕的工作,也是让人充满敬意的工作。希望我们也对好书多一份敬意,对选书师有一份尊敬。不用再去争吵什么是好书、什么是选好书的标准。
好好读书,是检验好书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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