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好莱坞电影《斯巴达300勇士》上映,电影票房大卖,伊朗人却不高兴了,他们觉得,这部以“温泉关战役”为背景的电影丑化了他们的祖先波斯人。
电影的确夸张了,准确来说,在当年那场残酷的战役中,2万波斯军征服欧洲的脚步,是被包括298位斯巴达勇士在内的7000人的希腊军叫停的。
今天的温泉关宁静、安详,站在这里,很难想象当年那场战争是何等惨烈。公元前480年,强大的波斯人以征用水土为由再次发起希波战争。以雅典和斯巴达为首的30多个城邦组成军事同盟,推举斯巴达人为盟主,准备迎战波斯人的再次挑衅。
斯巴达以严格的纪律性闻名,战争前夕,斯巴达人正在迎接他们的卡尼亚节。为期9天的卡尼亚节是斯巴达人庆祝收获的日子,为表达对神的敬意,节日期间禁止任何战争。在温泉关之战10年前的马拉松战役中,雅典人曾向斯巴达人求援,当时也适逢卡尼亚节,斯巴达人不得已拒绝了对雅典的援助。这一次,希腊城邦的形势更为严峻,尽管大部队无法在卡尼亚节和接下来的奥林匹克节日中出兵,斯巴达的元老们还是破例派出一支300人的精锐部队赶往温泉关参战。
所有斯巴达勇士都清楚,这是一场赴死的战役。300斯巴达勇士与盟军一同奋战两天,击退了波斯人的两轮进攻。第三天,形势急转,其他盟军部队士气消沉,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斯令其他城邦部队撤退,留下300勇士迎敌。按照当时斯巴达的传统,士兵永远不能在战场上投降,甚至不能放弃自己的阵地。在这样的信念之下,300勇士与波斯人战斗到最后时刻,全军覆灭。
波斯人赢了战争,而斯巴达人成了他们的梦魇。波斯王薛西斯审问战俘时曾质疑,骁勇善战的斯巴达人为什么只派出这么一小撮部队参战。战俘说,其他人都在庆祝节日和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当得知胜利者的奖赏是一枝橄榄枝时,波斯王彻底凌乱了:“老天啊,我们这几天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斯巴达人输了战争,300勇士却成了整个民族的精神力量,鼓舞着斯巴达人在一次次的对外战争中守住岌岌可危的防线。
和斯巴达人一样,雅典人也是在与波斯人的战争中找到自信与力量的。
这场战役就是闻名世界的“马拉松战役”。马拉松城在距离雅典40公里的地方,几年前,这里还被称为“马拉松小镇”,不久前才和几个周边小镇合并,变成了马拉松市。
今天,整个马拉松市也只有2万余人,而在2500多年前,顽强而智慧的雅典人用192人的牺牲,消灭了6400多个波斯人。
公元前490年,兵强马壮的波斯人入侵雅典,经历了激烈而漫长的讨论,雅典人决定转守为攻,主动出击。这是一场捍卫自由的战争,出征前,指挥官米太亚德将军悲壮地为士兵打气:“未来,雅典是永保自由,还是戴上奴隶的枷锁,命运就掌握在你们手中。”
最终雅典人以少敌多,溃不成军的波斯人被迫撤退,终结了他们战无不胜的历史。
对波斯人来说,这是一场普通的失败,损失算不上惨重。但对阿提卡的雅典人来说,这场战役是改变命运的一战。在那个要靠力量来证明自己的时代,他们从马拉松战役中找到了为自由、胜利而战的勇气和信念,从此,雅典在经济和军事上发展迅速,很快成为了和斯巴达一样实力雄厚的城邦话事者。
这场战役也为全世界留下了文明的果实——马拉松长跑。当时,战争结束后,指挥官米太亚德急于将胜利的消息传递回雅典,他命令长跑能手斐里庇得斯跑回雅典传信。这位意志坚强的士兵在奔跑了40公里后终于回到雅典,他高喊:“欢乐吧,雅典人,我们胜利啦!”话音刚落,他就倒地不起,这胜利的消息是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为了纪念马拉松战役和斐里庇得斯,雅典人在1986年的第一届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会上设立了马拉松长跑比赛,全程40.195公里——这是斐里庇得斯当年跑过的全部路程。
历史上,希腊与波斯、罗马,以及拜占庭帝国的战争从没平息过,希腊人顽强地挺过了一次次危机。如今,这些古战场和流传下来的马拉松赛事成为古希腊精神的延续,让这个民族在每次面对危机时,都有着必胜的信念。
艺术家 考斯提斯·乔治优
希腊式色彩才是全部的灵感来源
古典艺术的力量过于强大,加上市场的局限和缺乏走向国际的途径,希腊当代艺术处于困境之中。而考斯提斯·乔治优,是少数走出困境的希腊当代艺术家之一。
从雅典市区一路向南,大约半小时车程就可以到达Voula。这里是雅典周边新兴的富人区,别墅和公寓沿海而建,出门走上几步就能享受阳光、海滩。和成熟的北部富人区相比,这里更年轻,也更有活力。
艺术家考斯提斯·乔治优的家就在这些别墅之中。花园和泳池边陈列着他的作品,这些以黑色和红色为主色调的铝制雕塑圆润、舒展,模糊了人与动物的界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你们运气不太好,有个很重要的展览正在进行,很多雕塑作品都送去展览了。” 考斯提斯·乔治优说。
在希腊做当代艺术不是一件容易事。这里的古典艺术引领了整个欧洲的文艺复兴,也许是古典的力量过于强大,也许是市场的局限,也许兼而有之,希腊的当代艺术一直没能达到与之艺术传统相匹配的高度。
“这实在很遗憾。” 考斯提斯说,“我们的市场太小了,又缺乏走向国际的途径和支持,这是希腊当代艺术的困境。”
考斯提斯·乔治优是少数走出“困境”的希腊当代艺术家之一。他在世界各地举办过很多展览,作品被美术馆和机构收藏,这些足以让他过上有品质的生活。
“高中时,我就办过展览了。” 考斯提斯从小就认定,自己是天生的艺术家。他1956年出生在希腊的第二大港口城市塞萨洛尼基。高中毕业后,他决定要让艺术与自己相伴一生。于是,他开始谋划自己的艺术生涯,开始了艺术家式的流浪。
他先在瑞典居住了六个月,北欧的寒冷和安逸没能带给他太多灵感,“那里缺乏希腊式的热情”。之后,他搬到艺术之都佛罗伦萨,在那里学习舞美设计,随后又回到希腊继续学习绘画和雕塑。
流浪终结于英国伦敦。结束在伦敦皇家美术学院的学习后,考斯提斯再次回到雅典。走过这么多地方,他才发现,希腊的艺术积淀和这里“家”的氛围才是他全部的灵感来源。
别墅的花园里有个一层小房,是考斯提斯的工作室,在这里,他主要创作绘画作品。看过他的画就会明白为什么美丽的瑞典无法吸引他,因为那里缺少他最热爱的元素——色彩。
浓烈的色彩是考斯提斯绘画作品最显著的特色。画里的主角没有清晰的面貌,他们与背景融为一体,靠色彩本身传递或明媚或阴郁的情绪。画中的每一个笔触都像是倾尽了全力,观者能从中读到艺术家创作的快感。
考斯提斯说:“我相信,当一位艺术家只是热衷于寻找表面、哗众取宠、以吸引眼球为目的时,他就失去了他的目标。一个天才的创造者首选只属于他自己,然后是他的公众,面对物欲横流的现实生活,他必须挺住。”
他坚持自己的创作原则,但也并不拒绝商业。他甚至觉得,很多雕塑作品,只有被呈现在公共空间时,才能实现它们的价值。
在中国,考斯提斯曾和万科合作,为楼盘和商业中心创作雕塑作品。他喜欢看着那些离艺术遥远的普通人围着他的雕塑拍照、合影,那一刻,他的艺术属于自己,也属于这个世界。 (文/宋彦 图—李伟/新周刊)
歌唱家 爱丽克斯缇斯·普罗陀萨缇
在最激荡的暴风雨里,艺术也能找到闪耀的方式
这位优秀的歌唱家认为希腊的这场经济危机,给艺术带来了新的机遇。因为她看到更多希腊年轻人把音乐作为宣泄苦闷的出口。在她眼中,黑色和阴郁不适合希腊,而所有的波折最终都会指向好的结果。
这个夏天,爱丽克斯缇斯·普罗陀萨缇在阿迪库斯剧院的音乐会座无虚席。这座卫城脚下的剧院诞生于公元2世纪,是当时的哲学家阿迪库斯为纪念妻子阿斯帕西娅而建。在这座古老的剧场演出,是许多演员和歌者的梦想。
“满场真是令人震惊,或许,在这个困难时刻,艺术是希腊人灵魂的避风港。”爱丽克斯缇斯说。
在希腊,“爱丽克斯缇斯·普罗陀萨缇”这个名字意味着40多年的长盛不衰和28张黄金、白金唱片。“在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她。”随行的希腊朋友说。
爱丽克斯缇斯出生在埃及亚历山大,父母都是希腊人。“我与埃及告别得很突然。”塞纳尔事件之后,所有外国人都要离开埃及,并且只准带一箱衣物。一无所有的一家人决定回到希腊。父亲没能从那次事件中回过神,在她9岁时去世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爱丽克斯缇斯对父亲的记忆开始模糊,而遗传自父母的天分却在她身上显露得越发明显:“父亲是外科医生,更是优秀的钢琴演奏家。母亲是老师,却有着远远好于我的声音条件。古典音乐是我们全家人的爱好。”
从17岁时在一个小活动上演出,到今天唱遍全世界,每一次登台,爱丽克斯缇斯都心存敬畏。“我已经唱了40年了,可我的紧张感其实从未失去,就像我第一天开始唱歌时一样,或许还在增长着,我甚至可以说,我现在十分享受这种紧张感了。” 爱丽克斯缇斯说,她总是尝试做到最好,不违背自己的信仰。
在阿迪库斯剧院的那场演唱分为上下半场,共两个小时。爱丽克斯缇斯安静地在台上唱歌,不与观众做任何言语上的交流。“这是音乐会应有的仪式感。”她说,在区分不同演出类型上,她向来严谨。当和摇滚乐队一起演出时,她可不是这个样子,那样的场合是音乐、语言和舞蹈的狂欢。
今年,爱丽克斯缇斯已经61岁,却依然保持着稳定的演唱状态。她把喉咙里那两厘米的声带视作生命,比起摔断腿,感冒更让她惊慌。
爱丽克斯缇斯说,曾有18岁的孩子告诉她,自己是从父母那里知道她的。她觉得,这很有趣:“40年之后,新一代希腊人发现了你,你必须有新的东西给他们,必须对他们感兴趣,说他们的语言,同时,不失去自己的个性和灵魂。这是个很好的时代,虽然处处都是陷阱和风浪,当然,哪怕在最激荡的暴风雨中,艺术总能找到它闪耀的方式。”
就好像眼前这场经济危机,同样给艺术带来了新的机遇。在过去这几年,爱丽克斯缇斯看到更多年轻人把音乐作为自己宣泄的出口。在她眼中,黑色和阴郁实在不适合希腊,所有的波折最终都会指向好的结果。
爱丽克斯缇斯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样唱下去,但同时,她又是一个尊重“宇宙”的人。“当我觉得必须给这一切画上句号时,我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在希腊和欧洲,艺术家的年龄向来不是关键,重要的是灵魂的力量,以及上帝授予你的天分能够持续多久。这件事,我无法掌控。” (文/宋彦)
演员 帕诺斯·斯格罗莱寇斯
如果没有戏剧,希腊还可以称之为希腊吗?
“戏剧在希腊有3000多年的历史,它是我们的DNA,是我们存在的一部分。我们有最伟大的戏剧创作者,也有最懂戏剧的观众。但不幸的是,如今,剧团和演员的生存都处于危机之中。”
接受采访的前一天,帕诺斯·斯格罗莱寇斯刚刚在议会上投出重要一票。7月16日,希腊议会投票通过了总理齐普拉斯签订的债权人协议,暂时避免了希腊的退欧危机。
经过4个多小时的拉锯战,300名议员中有229人投了支持票。帕诺斯不能透露他的选择,他只是对那场漫长的会议记忆犹新:“投到太阳都快出来了,真是艰难的抉择。毫无疑问,这是希腊最困难的时刻。”
国会议员之外,帕诺斯的另一个重要身份是戏剧演员,40多年的舞台经历让戏剧融入了他的血液,他在政治领域的很多工作都与文化、戏剧相关,眼下,他最关心的问题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帮助演员和剧团谋求出路。
“戏剧在希腊有3000多年的历史,它是我们的DNA,是我们存在的一部分。我们有最伟大的戏剧创作者,也有最懂戏剧的观众。但不幸的是,我们的市场太小了。如今,剧团和演员的生存都处于危机之中。” 帕诺斯说,曾经,仅仅在雅典城,每年都有四五百出剧目上演,但债务危机之后,90%的演员都找不到演出机会。有些演员到电视台谋求发展,却常常遭遇欠薪的窘境。很多人的薪水要延期半年才能到手,有些甚至会拖上一两年。
演员们不得不做起了兼职。他们到酒吧和饭店做服务员,有些人为了生存,暂时性地选择一份收入卑微且没有保险和福利的工作。
最近,帕诺斯在与文化部长商议一个新项目,他们希望可以为剧团提供免费的排练、演出场地,帮助他们节约开销,以支付演员的薪水。“因为市场竞争,很多老剧院都消失了,新计划实施后,一些老剧院会重新开始演出,更多演员会因此得到演出机会。”
如果没有戏剧,希腊还可以称之为希腊吗?帕诺斯无法想象这样的境况。40多年前,当他还是一个高中生时,他就清楚地知道,戏剧演员是他一生唯一想从事的职业。
采访间隙,帕诺斯开车带我们到自己长期“驻扎”的剧院参观、拍摄。路上,他一直为希腊戏剧行业的发展忧心忡忡,但一进剧院,他就又变回了光芒四射的戏剧演员。
走进剧场,帕诺斯钻进后台,拿出一面一人高的镜子当道具。他站在舞台中央,摆出各种或严肃或滑稽的姿态与表情,就像在演出一幕幕哑剧,几分钟前的满面愁容烟消云散。
帕诺斯说,在他这40多年的表演经历中,那出独幕剧《科拉普最后的录音带》最让他动容。这出戏里,男主角科拉普在临死前几天重听了自己的录音带,那是他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每个生日时录下的。“在这出戏里,我浓缩了自己全部的人生经验,每次演出,我都觉得自己在与舞台上遇到过的每个人交谈,讨论他们的生活,以及,我自己的生活。对我们这些戏剧工作者来说,舞台和戏剧就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那个部分。”
尽管现状不容乐观,但帕诺斯对希腊的戏剧业依然充满信心。这份信念来自那些才华横溢的伙伴,更来自这个国家几千年的戏剧艺术积淀。
帕诺斯甚至有一个野心:“我在很多国家演出过,无论是喜剧还是悲剧,我在每个国家都看到了观众对希腊戏剧的热情。接下来有个很重要的工作,那就是争取到足够的财务支持,让我们最优秀的戏剧巡演到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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