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刊》:日韩书法源于中国,它们各自受哪个派系的影响比较大?
尹吉男:派系的东西到了韩日之后它可能弱化了。从早期的篆书到汉代隶书,再到晋唐盛行的楷书它们都模仿过,但派系的痕迹很轻,它们常常超脱这个东西,把自己的个性凸显出来。整个韩日的书法有一些禅宗的味道,和文字的造型相比,它们更看中修养。
《新周刊》:目前,日本还保留着相对较好的书写文化和传统,你觉得主要原因是什么?
尹吉男:可能主要是社会性质的区别,书法是贵族和士大夫的艺术,现在的日本并没有终结这种贵族政治,他们的天皇还在,有贵族的族系脉络。包括茶道、花道、歌舞伎在内的文化实则是为贵族服务的。因为有这种贵族文化在,他们的书法艺术传承得就相对比较好,这种文化也影响到社会风气,所以书法在日本有比较好的群众基础。
《新周刊》:中国书法在历史传承上还算相对完整吗?
尹吉男:应该说,在书法笔法上是有缺失的,师承的传统断了,书法学习主要靠临摹,其中一些细微的笔法就学不到了。就像古代的陶艺大师都有一套传男不传女、传女不传男的工艺秘诀,书法也有,但现在已经失传了。
《新周刊》:这种师承的关系,哪个国家保持得较好?
尹吉男:中国学习书法的人最多,但日本对书法这门艺术更尊重些。在中国,书法这个行当太江湖气了,没有一个法统和道统;在日本,书法和茶道、花道一样,是有尊严的,一代一代传下来,有和对待宗教相似的态度。启功先生对老师陈云诰先生一生毕恭毕敬,这种传统很重要,我们并没有传承下来。
《新周刊》:中日韩三国在书法学术上的交流多吗?在学术上三个国家研究水平如何?
尹吉男:和美术相比,书法的学术研究是很滞后的,和书法相关的学界讨论太少了。中国大陆、香港、日韩偶尔会有相互之间的访问、交流。香港中文大学的莫家良教授会组织一些小型的书法研讨会,国内的一些书法家参加,但还要依托博物馆。故宫的“兰亭大展”也开过国际讨论会,邀请港澳台和日韩的学者参加。在学术研究上,中国比较弱,书法研究好泛泛之谈,并不深入。相比较,日本在这方面做得很好,在书法史的研究上做得很细致。
《新周刊》:一些中国学者很排斥日本的前卫派书法,你对日本的假名书法、少字数派书法怎么看?
尹吉男:日韩很多现代书法是受到西方艺术的影响,有些当代艺术的性质。受整体艺术观念的影响,“书法史”已经设定它的西方框架,我们都在按西方的套路走,这就变成要完全的风格创新。一个时代有一个风格,同时也会有新理论,新的理论会解释新的艺术风格。这可能是一种尝试,经过一段考验也许又会开始复古,开始往回走。也许是试错,也许是试对,但一定会有这样一个过程。
评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