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善，不思恶，抑或浑浑噩噩无记性，哪个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将儒、道、释文化融会贯通的叶曼，讲《六祖坛经》，讲《楞严经》，也讲《道德经》。每一次讲经，都是一次带领听众寻找自我真心的旅途。在此之前，叶曼也在寻找自己的心。

真心

京城夏夜，大雨瓢泼。一位97岁的老太太坐着轮椅缓缓进入讲堂。她就是叶曼，今天的讲题是佛学唯识论里的第六识——意识。“发起初心欢喜地，俱生独自现缠眠。”叶曼念着自己的讲义，说，“这个太严肃了。今天我们说点轻松的，讲讲二李的词——李煜和李清照，好不好？”也许是淋漓夜雨唤醒了她70多年前的京城记忆，如今物是人非。老太太诵道：“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真心在哪？或许埋藏在你浩瀚的前尘记忆中。

心到哪，思到哪，言到哪。达摩东来，为了寻找不受人惑之人。叶曼学佛，是为了了知生死大义。南怀瑾一开始不接受这位学生，担心这位外交官太太是因为迷信或者为家长里短的烦恼而学佛。叶曼却说：“我想知道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南怀瑾答：“你知道了，还不是得活下去。你知道了，还不是照旧会死？”

多年修持却不得证果，女儿抱怨叶曼说：“大年除夕，把儿女孙女扔下不管，自己走了。若是回菲律宾跟爸爸去过年还说得过去。您却是为了‘打七’！”于是叶曼破釜沉舟，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在这七天内，我若不能证实任何东西，从此以后，不再学佛。”

直心

让我们寻找自我真心的，也是我们的心。要找到真心，至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外交官太太的角色让叶曼经常接触基督教，有朋友带她去洗礼。她却反问牧师：“上帝为什么造亚当？假如你能答复得了，我就立刻受洗。”叶曼对朋友说：“对不起，我不愿欺骗你们二位老人家，更不能欺骗你们的上帝。因为我也从来不欺骗我自己。”

叶曼在孩童时代就吃素，“不是怕报应，我那时根本不信佛。只是不忍心”。父亲怕她营养不良逼她吃肉，叶曼就很不客气地在饭桌上说：“我绝不吃尸体，你们吃的全是尸体，而且是肢解了、腐烂了的尸体。”叶曼自小不爱俗务，父亲担心女儿日后会出家，叶曼却跟父亲说：我才不出家，披上袈裟事更多。

叶曼心直口快，心里装不住话。某佛教团体办宴，席开十几桌，有素鸡、素鸭、素红烧肉、素火腿、素排骨……饭后，叶曼把法师们说了一顿：“我们吃素，是不忍用众生的生命满足口福。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是‘意淫’，我们这样吃素是‘意杀’。我情愿把红烧肉做成豆腐来吃，至少还有恻隐之心在。”回去后丈夫责备她不通人情世故，她答复说：“直心是道场。”

（叶曼，原名刘世纶，1914年生，曾任辅仁大学哲学系副教授。1960年代成立“文贤学会”传播儒道释文化，1970年代成立“文贤书院”，1990年代至今捐建13所文贤希望小学，至今仍在谈经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