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璜生
90年代任广东美术馆副馆长。2000年至2009年任广东美术馆馆长,现任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
王璜生坦言,90年代对自己意义非凡。1990年硕士毕业之后,他去了广州,进入了岭南美术出版社,最终被分配在《画廊》杂志做编辑。当时的《画廊》杂志创刊近十年,“虽然印刷精美,观点新潮,但不是很激进”。王璜生想做点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我当时就想采访北京那批自由艺术家,了解圆明园艺术村里的生态。我当时动了脑筋,用了一个比较巧妙的说法,把他们称作‘个体艺术家’,而不是‘自由艺术家’,因为个体艺术家能够更加突显艺术家的个人化行为和创作理念。后来顺利出了一篇报道。在当时的艺术媒体里面,《画廊》算是比较早和比较集中介绍这种当代艺术活动的杂志。”
1996年,当时正在广东画院任专职画家和理论家的王璜生,正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既不用坐班,又可以画画,他感慨“这实在是太美好的一个职位了”。
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一个几乎改变他一生事业走向的机会正在悄悄来临。
王璜生在广东美术馆上班第一天去美术馆考察,怎么都找不到正门,只好绕着草丛走进美术馆。
当时的广东美术馆正在找业务副馆长,但找了很多人都不了了之,最后王璜生意外地收到了这个富有挑战性的邀请。对他来说,副馆长这份工作远不如之前在广东画院的工作舒服自在,但他思考再三,还是接受了这个挑战。“我还是想做点事,并不是给自己做点事,而是我觉得一个美术馆应该为社会、为艺术、为美术史做点事。”
有一件事情王璜生印象非常深刻:当时的广东美术馆还在施工建设当中,他上班第一天去美术馆考察,发现路边到处都是草,他只好绕着草丛走进美术馆,正门在哪都找不着,结果走着走着从一个后门进去了。
这个场景很有意味,正如他离开画院来到这里一样,一切都是无心插柳,歪打正着。当时的广东美术馆还处于“没成熟起来”的阶段,他自己也并不清楚这条路该怎么走,“只知道想要做事,但做什么、怎么做,都还是苍白”。
“90年代初期,很多美术馆都被认为是群众艺术馆,即便是最好的美术馆,也只是停留在出租场地,然后大家拿钱买空间,最后开幕进去看看这个阶段。美术馆应该怎么做,大家都不清楚。我在这里要特别强调一点,在我之前的广东美协主席汤小铭和广东美术馆馆长林抗生,他们都已经明确了一个广东美术馆要向国际标准看齐的目标,比如美术馆应该有的六大功能:展览、研究、收藏、教育、交流、服务。”
尽管有了清晰的目标,但落实到具体执行的时候,王璜生直言挑战重重。比如在大的层面上,如何结合好展览和市场;在小的层面上,如何为一个展览命名。“以前的展览都直接叫‘雕塑展’,或者‘广东优秀作品展’,但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个方向性的标题,以提示这个展览的特点。像开馆展览‘现实关怀与语言变革——20世纪前半期一个普遍关注的美术课题’这个标题,就很好地提炼了作品跟时代之间的呼应,可以说广东美术馆是中国最早开始研究展览题目学的美术馆。”
言谈话语之间可以强烈地感受到王璜生对广东美术馆的深厚情感,他不仅为自己所带来的一些改变而自豪,更重要的是,这家美术馆自身具备的特质使得他能够放手去做那些他想做的事情。
王璜生可以说是全方位“浸泡”在美术圈,他眼中的90年代显得颇为庞杂。
广东美术馆作为一个区域性的公共美术馆,有相对更丰富、更开放的文化资源。王璜生的工作重心一方面落在对区域美术的发展上面,包括广东艺术的收藏、美术史的研究活动,也包括一系列公共教育项目;另一方面,他希望举办一些更先锋、前卫的文化活动,因此就有了日后知名的广州国际摄影双年展、广州三年展等,这使得广东美术馆很快便在业界声名鹊起。
作为一个画家、艺术理论家和美术馆馆长,王璜生可以说是全方位“浸泡”在美术圈。和一些单纯做艺术的人的角度不同,王璜生眼中的90年代显得颇为庞杂。
“90年代既有单纯的艺术,又有很多诱惑。那是一个在艺术创作和市场诱惑之间徘徊的时代,很多人的状态是非常焦虑的。当时中国刚刚接触到各种国际大型展览,使得很多事情就没那么单纯了。这些国际大展代表一种市场的介入,这种介入既有正面的,也有负面的,但无论如何,仍然把中国艺术带入了一个国际语境里。有时就会涉及到政治因素,导致某些艺术家想要投其所好。这使得我们开始思考,中国艺术家究竟应该如何在国际舞台上表达自己的创作思想。”
王璜生认为,艺术家对社会、政治以及自身的表达无可厚非,“任何一个人或者艺术家,他都会对历史和社会现实有自己的思考、直觉和敏感度,有表达的冲动”,但他同时强调,“艺术家不是工匠,而是知识分子,所以还是要有一点责任感和担当”。
王璜生认为,中国目前真正意义上的美术馆还不多。尽管目前并没有成文的、统一的绝对标准,但有一些问题还需要思考。比如:“作为一个美术馆,哪些是基本要求,哪些是更高要求?这些要求的标准是谁来评判的,是社会、民众、专业机构,还是什么?我们在评判之后想要获得的目标是什么?”
他认为,不论是90年代,还是现在,这些规范在中国仍然缺失。政策支持不完善,社会监督机制更是几乎没有,“就连媒体、专家、评论家,都是对好的说,对不好的不说,而民众的声音又是这么弱小。在国外,艺术评论家如何评价一次展览、公众观展后的反应如何都是被高度重视的,但中国目前还没有这样的一个环境”。除此以外,这里面还存在着一些隐蔽的问题,“现在很多政府基金、评选、专家都是同一拨人,互相之间没有监督和评判机制。因此,很多根本性的东西还远远没有解决,也难以解决。这样下来,中国艺术的未来发展还是很令人担忧的”。
尽管很多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但中国的美术馆在90年代仍经历了一个“极大的转变”。“1997年,在中国南方出现了三个新的美术馆:广东美术馆、深圳的何香凝美术馆和关山月美术馆。这三个馆都是新馆,新馆的功能等都参照了国外或者港澳美术馆的做法,从中获取了一定的经验。其实在90年代的时候,直接向国外美术馆吸取经验还有些距离,当年我们都是从香港和台湾获得很多信息和经验的。我当副馆长的时候,就是拿着台北市立美术馆馆长的一本叫《美术馆行政》的书去学习;另外,香港艺术馆馆长也给过我一些非常好的建议和经验。所以90年代是中国的美术馆步入正轨的阶段,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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