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加班一个星期,通体疲惫,满腔怨气,焦虑困扰,亟需在购物中解放灵魂,换取好心情。可是你的钱包这两年连连缩水,以往一年可以买两个LV或Prada,后来轻奢品牌成为心头好,现在经常逛的店,变成Zara或Mango。
你似乎对快时尚品牌上瘾。货架上的款式更新快速,你总能在这里以低廉的价格买到大牌的设计和时髦的衣服。你相信时尚达人鼓吹的那一套奢侈品与快时尚混搭、时髦不一定靠大牌的理论,并享受低价带来的美丽民主。
你走进快时尚门店的次数越发频繁。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衣橱换季的时候多了一堆需要处理的衣物:它们款型走样,掉色掉线,大部分只能穿一季,有些甚至只能洗一水。
过去一年里,奢侈品品牌一片哀鸿纷纷关店,放慢扩张速度甚至出现紧缩。然而,快时尚品牌却并不为此烦恼,反而逆市飘红。
在快时尚遮天蔽日之前,每年本只有春夏和秋冬两个时装季,如今一年变成52个时装周,每周都有新的潮流。快时尚的目标,无非是让消费者买尽可能多的衣服,换得越快越好,买得越多越好。Zara有“两周”神话,H&M和Forever 21如今也每天都有新款,Topshop的网站上每周新装甚至达到400款。
它给你一种错觉,仿佛你不跟着买,一个礼拜就被抛弃在潮流之外。但是,紧凑快速的生产销售周期,必然导致快时尚的质量问题。据质检总局《进口服装质量》白皮书介绍,多数快时尚品牌从需求调研到产品设计、生产再到上架销售,整个周期仅需14天。这么短的时间不足以完成安全卫生环保项目检验。
时尚快销巨头只关心“最低标准”,它们的经营模式依赖顾客购买新衣服的欲望,这些衣服是为了销毁而设计的。当你下决心再穿它几次,你会发现它必会莫名其妙地走样或坏掉,然后直接送进垃圾场。
2015年8月,H&M宣布每年将拿出100万欧元,促进服装回收再利用的技术开发。顶着环保人士的白眼,该品牌已连续十三年推出了可持续发展报告。《2014年度可持续报告》详细讲述了H&M过去一年在环保方面的努力,比如旧衣回收项目、环保自觉行动(绿标系列)、节约能源(牛仔布生产过程节约3亿水)。品牌CEO Karl Johan Persson还说:“为了保证在商业上取得成功,我们必须不停地发展,同时尊重地球限度。”
回收服装、可持续、节约能源、地球限度……听上去似乎很美好,而现实总是很残酷。就在H&M宣布增加开发计划的投入之前,《新闻周刊》推出封面专题,矛头直指H&M、优衣库、Zara、Gap等快时尚品牌工厂对印度南部小镇蒂鲁巴(Tirupur)造成的灾难性污染,以及对当地居民带来的伤害。
快时尚脸皮厚不是一家两家,也非一日两日。据环境健康中心相关人士透露,Forever 21及其他快时尚品牌在签署一张限制重金属使用的协议多年后,仍然在售卖超过法律规定铅含量的钱包、皮带和鞋子。
环保团体“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早在2011年公布的《时尚之毒2》(Dirty Laundry 2)报告中就已发现H&M、Abercrombie & Fitch、Kappa、Lacoste等14个知名品牌服装,均残留对环境或人体生殖系统有害的毒性物质壬基苯酚聚乙氧基醇(NPE),会改变生物的性发育,甚至危害人体的生殖系统,导致男性睪丸癌及女性乳癌。
快时尚就是这样一边“漂绿”,一边“打脸”。时尚与环保仿佛一组天生的悖论,更遑论产品迭代迅速、能耗奇高的快时尚产业。如果说Zara每年2万款最新款服饰上架的数字,已经让人目瞪口呆,那H&M工厂每年至少生产6亿件产品的体量,简直是难以想象。即便每年都在环保路上不断探索,但毫无疑问,快时尚巨头离真正的环保可持续还差太远。
除了“对环境不友好”饱受诟病,对廉价劳工的压榨是快时尚的另一原罪——快时尚等同于剥削。
你穿的每一件衣服上的亮片,都有可能来自家庭作坊里非正式工人的缝制。数以百万计的家庭工绝望地隐藏在世界上最贫穷的地区,为世界衣橱缝制或刺绣,这里面少不了童工问题。贫民窟家庭往往捉襟见肘,来自工厂的中间商只支付他们最低的工资。
英国《卫报》报道,在巴西一个叫“A Liga”的调查性电视节目中,一个玻利维亚人说,一条售价126美元的Zara牛仔裤,其中的劳动成本只有1.14美元,还得整个制造过程中的7个工人来平分。工人每个月就只赚取156美元到290美元的工资,而巴西的最低工资是344美元。
全球快时尚巨头崛起的背后是越来越廉价的跨国生产,这些国际大品牌曾经承诺国际生产链带来的资本将为当地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时间证明的却是丑陋的现实:资本不过在追逐低廉的生产成本,钻尽空子掠夺暴利。
追逐这些“价廉物美”的消费者,其实很难脱得了干系——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原教旨主义。并非劝你停止买买买,只是买一件衣服,是否应该关心一下这件衣服是怎么创设、制造出来的?你知道,快时尚产品背后的抄袭、剥削、污染、丢弃、浪费,并不会让生活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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